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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拒绝并非是一个仓促的行动(萨特写给瑞典媒体记者 1964年10月22日)见字如面

63 人参与  2020年03月23日 03:05  分类 : 美文摘抄  评论

我很遗憾这是一件颇遭非议的事情:瑞典文学院要将奖项和奖金授予我,而我却拒绝了。原因仅仅在于我没有更早地知道这件事。

我之前在10月15日《费加罗文学报》上读到一条消息,说瑞典文学院可能会把奖金颁给我,不过事情还没最终决定。

那时我就想,我只要写一封信给瑞典文学院,我就能改变这件事情,以后便不会再有人提到我了。

我第二天就把信发出去了,那时我并不知道颁发诺贝尔奖是不征求受奖者的意见的。我还认为我去信加以阻止是来得及的。但后来我知道,一旦瑞典文学院作出了决定,他就不能再反悔了。

我拒绝该奖的理由并不涉及瑞典文学院,也不涉及诺贝尔奖本身,正如我在给瑞典文学院的信中说明的那样。我在那封信中提到了两种理由,那就是个人的理由与客观的理由。

个人方面的理由是这样的:我的拒绝并非是一个仓促的行动,我一向谢绝来自官方的荣誉。比如在1945年二战结束之后,有人就提议给我颁发荣誉勋位勋章,我拒绝了,同样,我从未想进法兰西学院,虽然有一些朋友这样子向我建议。

这种态度来自我对作家这一个工作所抱的看法。一个对政治、社会、文学表明他的态度的作家,他只有运用他的手段,也就是写下来的文字来行动。他所能够获得的一切荣誉都会给读者带来一种压力,我认为这种压力是不可取的。我是署名让-保尔·萨特,还是诺贝尔奖得主让-保尔·萨特,这决不是一回事。

接受这类荣誉的作家,他会把授予他荣誉称号的团体或机构也牵涉进去:我对委内瑞拉游击队抱同情态度,这件事只关系到我,而如果是诺贝尔奖得主让-保尔·萨特支持委内瑞拉的抵抗运动,那么他就会把该机构的所有诺贝尔奖得主牵联进去。

所以作家都应该拒绝被转变成机构的所有物,哪怕是以接受诺贝尔奖这样子令人尊敬的荣誉作为形式。

这种态度完全是我个人的,丝毫没有指责以前的诺贝尔奖获得者的意思。我非常尊敬和赞赏其中一些获奖者,我以认识他们而感到荣幸。

我的客观理由是这样的:当前文化战线上面,唯一可能的斗争是为东西方两种文化的共存而进行的斗争。我清楚地知道,两种文化之间的对抗必然以冲突的形式存在,但这种冲突应该在人与人、文化与文化之间进行,没有需要机构的参与。

我个人深切地感受到这两种文化的矛盾:我的同情心无疑是趋向社会主义,也就是趋向所谓东方集团的,可是我却生于一个资产阶级家庭,在资产阶级文化中长大。

这使我能够与一切,愿意使这两种文化冲突互相靠拢的人士合作共事。不过,我当然希望“社会主义能成为优者胜”。

所以我不能够接受,无论是东方还是西方的,高级文化机构授予的任何荣誉,哪怕我完全理解这些机构的存在。

我很清楚,诺贝尔奖本身并不是西方集团的一项文学奖,但它事实上却变成了这样的一种文学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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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现在的情况而言,诺贝尔奖在客观上表现为:给予西方作家和东方叛逆者的一种荣誉。譬如,南美洲一位伟大的诗人聂鲁达,至今没有获得过这项荣誉,此外人们也从来没有严肃地对待路易·阿拉贡,而他却是应该获得这一个荣誉的。

唯一一部苏联获奖作品《日瓦戈医生》,只是在国外才能够发行,可在它的祖国却是一本禁书。

瑞典文学院在给我授奖的理由中提到了自由,这是一个能够引起狠多解释的词语。在西方,人们理解的仅仅是一般的自由。而我所理解的却是一种更为具体的自由,个人有权力拥有不止一双鞋,而且有权力吃饱饭。

我的意思并不是说,诺贝尔奖是一个“资产阶级式的”奖项,这正是我所熟悉的那些阶层,必然会作出的资产阶级式的解释。

最后我再谈一下钱的问题。瑞典文学院在馈赠获奖者一笔巨款的时候,它也同时把某种非常沉重的东西放到了获奖者的肩上,这个问题使我很为难。

或者接受这笔奖金,用这笔钱去支持我所认为的重要组织或者运动,或者因为一般的原则谢绝这笔奖金,但是这样我就剥夺了该运动可能需要的资金。

正是这一点,使我无论对奖金的馈赠,还是对我不得不作出的拒绝,都感到十分为难。

最后,我谨向瑞典公众表示我的谢意。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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